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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间升到天国”

时间:2022-11-28 08:35:03 来源:网友投稿

摘要:任何真正的哲学都具有形而上的本性和本体论的情结。超验性和先验性是两个完全不同且应当被明确区分开来的哲学范畴,真正的超验性是以经验为基础而更高于经验的一种哲学理论;而先验性则是一种视先验逻辑为经验基础的思维抽象。传统形而上学貌似超验,实则是先验性的,它的本体论承诺是永无可能兑现的神秘幻想,至多是理性化了的宗教。而马克思的哲学才是真正具有超验性向度的哲学体系,是经验性与超验性的真正统一,“人间”是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天国”是其终极性价值理想,从“人问”升到“天国”的桥粱就是实践。承认超验性不仅丝毫不影响马克思哲学对传统形而上学的真正超越和它所实现的哲学革命的地位,而且正是有了这种超验性向度和形而上情怀,才使马克思的思想真正具有了哲学的高度和深邃,使哲学思维真正与人的本质相契合,使哲学真正成为了人学。

关键词:马克思哲学;本体论;超验性

中图分类号:B0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07(2011)04-0133-06

一提到马克思哲学,人们自然就会将它与“现实性”、“唯物主义”等概念相联系,而一谈到“超验性”人们亦会习惯性地将它与唯心主义这一名词联系起来,“超验性”似乎就成了唯心主义的代名词,因而关于马克思哲学的超验性问题也就成了学者们不屑一提,或有意回避的一个问题。笔者以为,该问题事关马克思主义理论信仰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根基,与当代人精神信仰的重构与终极性的价值关怀密切相关。亦是真正理解和把握马克思哲学思想精髓的核心问题。澄明马克思哲学的超验性与形上性,才能真正坚持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马克思主义,才能最终真正确立起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信仰。

一、哲学的形而上本性与本体论情结

近年来关于马克思有没有哲学和马克思哲学有没有本体论的争论已经基本尘埃落定。而关于马克思哲学、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超验性的问题迄今尚未引起学界的普遍关注。笔者以为,承认马克思有自己的哲学就必然要承认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要承认马克思哲学有本体论,就必然要承认这种本体论的超验性。任何真正的哲学都具有形而上的本性和本体论的情结。在西方哲学史上,有关形而上学问题的争论,几乎贯穿于整个哲学史的始终。而人们关于“形而上学”这个概念往往是在以下两种不同意义上来理解的:其一,是在近似于“哲学”的意义使用这个概念。“形而上学”(Metaphysics)这个名称在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那里,被称为第一哲学,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之后”,就是寻求“实是之所以为实是”(on he on)的“最高原因的基本原理”,也就是寻求超验的“形上”之道,因而也就是关于“形上”之学。从总体上看,自古希腊以来的西方传统的思辨哲学,就是寻求“形上”之“道”的“形而上学”,因此,人们经常在“哲学”的同义词或代名词的意义上使用“形而上学”这个概念。其二,是在与“辩证法”相对立的意义上使用“形而上学”这个概念。在这个意义上,“形而上学”是指一种以否认矛盾的观点看待世界的哲学理论,是指一种在“绝对不相容的对立中思维”的思维方式。这两种理解实质上是相通的,西方传统哲学即形而上学从总体上看在思维方式上都是先验的独断论。尽管黑格尔的辩证法从表象上看是与第二种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根本对立的,但是由于他的被唯心主义体系包裹着的辩证法,只能是概念辩证法。这种先验的绝对精神自我发展的辩证法并没有使黑格尔的哲学从总体上最终超出传统形而上学独断论的樊篱。当然为了避免引起歧见,本文还是在第一种(即哲学)意义上使用形而上学这个概念。

按照笛卡尔的比喻:哲学就好比一棵树,形而上学是“树根”,物理学是“树干”,而其它科学(笛卡尔认为主要有医学、机械学和道德学三门)就是“树枝”。这个比喻十分形象地说明了形而上学在欧洲科学知识体系中的核心地位和基础意义。然而,海德格尔从最本质的意义上揭示了传统形而上学的本性,他指出:“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尼采把他自己的哲学标示为颠倒了的柏拉图主义。随着这一已经由卡尔·马克思完成了的对形而上学的颠倒,哲学达到了最极端的可能性”。那么,什么是柏拉图主义呢?简言之就是“两个世界”学说,以马克思的说法,就是世界被“二重化”;按照尼采说法,就是“另一个世界”。它的基本特征是型构出一个“感性一超感性”的二元对立。一切都是根据一个“超感性领域”而得到评价的,这个“超感性领域”(即最高价值)可以是上帝、道德法则,也可以是理性权威、进步、普遍幸福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近代以降的西方哲学中,无论哲学家们怎样宣布形而上学的终结,亦或是哲学的终结。而实际的情况却总是与这些哲学家的初衷相异其趣,从尼采到海德格尔、从康德到马克思,越是宣布终结“哲学”,哲学的情趣越是纠缠着人们。事实证明,后来的人们没有能够真正领悟这些哲学家们的思想本意,尤其是不能与马克思的思想神会。与其说这些思想家们是在宣布整个哲学的终结,勿宁说他们是在宣布一种长期占统治地位的传统哲学的终结,或者一种哲学路向和一种哲学思维方式的终结。当一种哲学完成了其历史使命,成为禁锢人们思维、阻碍人们思想自由和解放的因素的时候,这种哲学就一定会被超越,也一定会终结。而哲学家们的宣布只是加速了其终结的进程而已。我们有理由相信,包括马克思,也包括海德格尔在内的这些哲学家们,他们要颠覆和终结的就是西方传统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而不是哲学本身。相反,他们却以自己生命的智慧和大爱无私的人文情怀给予哲学以全新的体悟、理解和诠释,并延展着人类崇高而神圣的哲学事业。

笔者以为,形而上本是人的存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层面,人总是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而生活着,对形而上的追求和对“梦”的追逐最本真的理论表现就是形而上学(即哲学),形而上学(哲学)构成了人的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失却了形而上的人生就是残缺的人生、不完整的人生。因此,形而上学(哲学)是人类永远抹不去的情怀。只要有人类存在,这个世界就永远是属人的世界,哲学就永远也不会终结。从这个意义上讲,形而上学(哲学)就是人所特有的生存式样。任何一个人,要想过一种有意义的生活,都离不开哲学。用黑格尔的话说:“正如希腊人在生活上安于家园一样,哲学也是畅适自足。哲学上的畅适自足,亦即人在精神上畅适自足,怡然如在家园。如果我们对希腊人有家园之感,就应该对他们的哲学特别有家园之感,——不过哲学并不只是在希腊人那里有如故乡,因为哲学本身正是人的精神的故乡。”

而本体论(ontology)问题实质上是探求“终极存在”、“终极解释”、“终极价值”的理论。它蕴含着人类对一种高远境界的哲学追求,体现着人类对经验世界多样性的统一和一切本源于它、最终又复归于它的终极本质或终极本原的思考与探索。本体论的最本质的特征就是追求“终极”。源于人对自己生

存本真状态的追问和对人的存在的应然的、超实然状态的终极意义的澄明。这种溯本求源与穷终究极、慎终追远式的本体论情怀,正是人的特有的秉赋,也是哲学的特有的为人安身立命的品性。哲学之所以为哲学而区别于其他任何学科,就在于哲学的这种本体论情结,而这也正是哲学的胸怀与哲学的使命。本体论的追问和澄明是永恒的,不同时代、不同的人对此有不同的领悟,没有一个绝对的、惟一的答案,但对该问题的探究会永恒地延展下去,成为人永远的追问。因此本体论问题表现了一种强烈的超越意识、回乡意识和家园感、归宿感,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对现存状态的一种强烈的反叛精神。本体论就是在不断地探究、不断地反叛、不断地追问和超越中不断走向本体的澄明之路。

以为西方哲学主题经历了由本体论到认识论再到价值哲学的转换,就认为本体论早就属于过时了的范畴的看法,是对哲学根本性质的误解。其实,任何哲学都必须有本体论的支撑,本体论是哲学之根、之本,脱离了本体论的哲学都不是真正的哲学。正是在对本体的不断澄明中才彰显出哲学思维的独特魅力。西方哲学在经历了圆圈式的辩证发展周期后,必然要在更高层次上对本体世界有新的认识和把握,马克思哲学正是在这个阶段上与哲学有了新的机缘,也为马克思实践本体论思维方式创立和实现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提供了新的机遇和时代条件。

二、经验之先与经验之上

在西方哲学史上,由柏拉图开启,至黑格尔最终完成了的形而上学传统,其中贯穿着溯源式的导向经验科学主义的唯物主义和追问式的导向理性理想主义的唯心主义两条路向。旧唯物主义无论是古代希腊素朴的唯物主义,还是17、18世纪的近代机械唯物主义,其一脉相承的是对所谓世界本原始基问题的猜测和探究,而缺乏对世界本来面目的追问和本体世界的理性和逻辑建构,将哲学问题科学化,并进而将哲学的命题建构在科学论证的基础上,最终把哲学引入到了“科学之科学”的死胡同。近代科学认识论的勃兴和哲学中的科学主义倾向,既是这种哲学路向的必然的逻辑结果,同时又是自身培育的掘墓人,它提前宣告了这种哲学的终结,这也正是旧唯物主义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宿命。传统的唯心主义不论是柏拉图所型构的“理念世界”,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托马斯·阿奎那的“天国”,还是黑格尔的“绝对精神”,都走上了一条先验之路,要么从神灵或上帝创世的神秘主义出发,要么从绝对理念、绝对精神出发,构建了一个纯粹先验的本体世界,并将现实世界视为是源于这个本体世界,又不断向这个本体世界回归的一个自我实现的封闭的圆圈式的运动状态。在科学理性尚未得到充分张扬的时代,这种形而上学哲学确曾为人类提供了一片精神栖息地,但却是一片虚惘神秘的本体之域。马克思以前的哲学,无论是唯心主义哲学还是唯物主义哲学,其一脉相承的哲学思维方式或者哲学理路就是在型构一种永恒不变的、至高至大至全的终极实在,并将其作为其它一切存在的前提、基础、根据、本体,一切皆由它产生,最终又复归于它。尽管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又有着完全不同甚至根本对立的路线,唯物主义是将现实世界最终溯源式地归结为一种或几种抽象的实体并作为万物之根、万物之基,唯心主义则将现实世界最终归结为由以发生并成为其存在根据的先验的、虚幻的精神和逻辑实体。二者在思维方式上是完全一致的,这也就是人们为什么将西方传统哲学统称为形而上学的原因。而由此我们也可以从中体味到为什么现代以来的哲学家们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回避将一种真正的哲学冠以形而上学名讳且不遗余力地宣布形而上学终结的原因所在。哲学家们宣布终结的那个哲学、那个形而上学,其实就是这种传统哲学(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马克思恩格斯所要终结的“哲学”亦是这种传统的形而上学,而并不是要摒弃哲学本身。事实上,“哲学的世界化”和“世界的哲学化”恰恰是马克思的哲学理想,“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

康德的怀疑论从根本上讲,是对传统形而上学关于本体世界建构的怀疑(尽管是从主体的认识能力的角度出发),他反对传统哲学对本体世界的超验性建构(这种超验性实质上就是先验性),与此同时,他仍然承认本体论和本体论的超验性,这样他就为信仰留下了足够的地盘。因此可以说,康德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传统形而上学在本体澄明之路上的遮蔽性,而没有真正找到祛除传统形而上学弊病的本体澄明之路,这也为马克思哲学实践本体论的建构奠定了逻辑前提。黑格尔的辩证法为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建构提供了方法论上有益的借鉴和启示,尽管黑格尔的辩证法是被唯心主义神秘体系所严密地包裹着,但辩证法所内蕴的革命性、批判性、否定性和超越本性则与马克思实践本体的精神是一致的,因此,黑格尔辩证法思想是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方法论前提。(辩证法所内蕴的批判与革命是一种辩证的扬弃,是辩证的否定,其内蕴着对历史和传统的汲取和继承,内蕴着对历史文化的一种包容性。故它是肯定与否定、批判与继承、坚守与创新、延展与超越的高度统一。它的神蕴和不易被认识且容易被忽视的正是其包容、继承、固守性,因为这才真正是否定、革命、批判的前提和基础。这一点在今天尤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则克服了以往哲学关于本体世界建构的客观理性倾向,将哲学的视界重新拉回到人本身上,其之于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启示意义就在于使马克思的哲学深深地植根于人的主体性和以人的自由和解放为旨归的终极性价值取向上,从而在马克思的哲学思想中牢固地树立起了以人为出发点和“人是人的最高本质”的终极关怀理念,尽管马克思哲学思想中的人与费尔巴哈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但马克思的人学思想和实践本体论无疑是深受费尔巴哈思想的影响。

“因此,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于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们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代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马克思的哲学是惟一真正科学的哲学。以实践为基础的科学性是马克思哲学区别于以往一切旧哲学的根本特征,也是马克思哲学在思维路向和思维方式上区别于传统形而上学的重要表征。

由于马克思哲学从根本上超越了传统形而上学,因此有关马克思哲学超验性问题的说法似乎是对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否定,因为人们错误地认为形而上学就是专门研究超验性问题的。其实,传统形而上学的致命缺陷并不在于其本体论的超验性,而在于其非现实性和先验性上,这种逻辑在前的先验本体是没有现实根基的,因而它的本体论承诺就是

永无可能兑现的幻想和神秘的、至多是理性化了的宗教。

事实上,超验性和先验性是完全不同的范畴,真正的超验性应该是源于经验,并以经验为基础,是和经验论相统一又高于经验的一种哲学理路。而先验性则是先于经验而存在的,是一种思维的抽象,这种哲学观视先验的逻辑为经验的基础,因此,是和经验论完全对立的一种哲学理路。超验性是以经验(实践)为逻辑上的出发点,而先验性则是以思维抽象为出发点。故先验与超验之根本区别在于,一个在经验之前,一个在经验之后;科学是以经验为基础的,旧哲学和宗教均是以先验逻辑为前提;而真正意义上的超验性是以经验为基础而又高于经验的,因此可以形成这样一个逻辑推理:先验论的整体思维水平是低于经验论的,因而立基于先验论的宗教和旧的形而上学哲学的思维水平是低于以经验实践为基础的科学的,这就是为什么随着近代自然实验科学(真正意义上的科学)的突飞猛进的发展,“哲学”和宗教均退出了信仰的领域,普遍出现精神危机、信仰危机的深层根源。而真正的哲学,或者可以叫做科学的哲学是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超验性思维,它高于科学,因而才是科学信仰的对象,马克思的哲学就是具有这种超验性向度的哲学体系,是经验性与超验性的真正统一,为人类的超验信仰奠定了现实基础,因此马克思哲学是唯一科学的哲学。

马克思哲学的超验性不仅丝毫不影响马克思哲学对传统形而上学的真正超越和它所实现的哲学革命的地位,而且正是有了这种超验的向度和形而上的情怀,才使马克思的思想真正具有了哲学的高度和深邃。才由以成为世界无产阶级解放全人类的指导思想和精神武器。

三、“天国”的理想信仰与“人间”的现实基础

雅斯贝尔斯说:“没有一种哲学意识能没有关于未来的意识。然而,未来并不是容易研究的,只有对于实体,或换言之对已经发生的事物,才能进行研究。但是未来隐藏于过去和现在之中,我们能从其真实的可能性出发去理解它和思考它。事实上在任何时代我们都是由关于未来的意识支撑的。我们不应当允许关于未来的意识在我们的愿望或恐怖的任意幻想中肆意横行,而首先应当以过去的研究,其次以对现在的彻底理解,为它提供坚实的基础”。

人们在关于马克思哲学的研究中,大都注意到了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实践性、现实性,但很少考虑到马克思本体论的超越性、形上性和超验性,且很多学者误认为,克服超验性恰恰是马克思哲学或者马克思本体论区别于以往一切旧哲学、实现哲学上的革命性变革的根本之所在(这种观点容易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导向纯粹的物质主义,即唯“物”主义或唯实主义)。笔者认为,这种观念的形成固然有其特定的历史原因,但却对我们准确地理解和把握马克思哲学乃至整个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精髓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妨碍了对马克思哲学品位的提升和马克思哲学信仰的确立,使马克思思想的哲学性、理想性被遮蔽,甚至把马克思哲学降低到了17、18世纪的唯物主义的水平上,使马克思哲学沦落为僵死的、机械的、脱离了人的纯粹的物质主义和经济决定论的立场上,越来越远离马克思哲学的本真精神和人学情愫。

实际上,马克思的哲学革命不仅体现在其实践性、现实性上,同时也体现在其具有超验性向度的本体论思想中,在超验性与现实性相统一的“自由王国”的理想世界的建构中,马克思彻底摆脱了信仰对象的宗教性,使得由现实而理想、由经验而超验、从实践中不断生成的本体世界更加富有生命力,更加富有可欲可求性。正如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所说的,“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人间”是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天国”是马克思哲学的终极性价值理想,而从“人间”到“天国”的桥梁是人所特有的实践活动。显然在马克思这里,共产主义、“自由王国”的理想是在人的现实的实践活动中不断生成的,也要靠人的不断变革现实的实践活动通过人的自由与解放的路径去逐步实现。这个不断生成、不断变化的本体世界(共产主义、“自由王国”)不再是神秘的、先验的、逻辑的,而是现实性与理想性、经验性与超越性、形而下与形而上的统一,是人的生存状态和生活式样的理性表达。它使哲学思维真正与人的本质相契合,使哲学真正成为了人学。高清海先生曾经说过“哲学就是这样一种适应人的特有本性、以反思意识的独特方式来表现人对自身的存在性质、生存意义、生活价值的理解,和对人的未来前景、更高发展、理想境界的追求的一个的特有意识形式。一句话,哲学也就是探索人及其相关存在的奥秘的人的学问、人的理论、人的学说。”概言之,马克思哲学革命从根本上讲,是存本体论领域,实践本体论使马克思哲学真正超越了传统形而上学,克服了传统形而上学和一切旧哲学本体论的先验性与宗教性(宗教色彩与形式)。使人的终极性信仰与现实关怀紧密相关,人只有紧紧抓住现实,才有把握永恒,只有立足现在,才能更好地展望未来,这是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真谛。

那么,克服了先验性和宗教性的哲学是否还需要信仰?如何才能被信仰呢?

哲学必须被信仰,否则它将失去对人及人类生活的引导作用,因为哲学的重要功能之一是将人类生活引向更加理性和智慧的生存境地。没有智慧的哲学的引领,人类生活将会迷失航向,人的生活将会在黑暗中徘徊,真理之光将会被遮蔽而无以澄明。但哲学信仰又与宗教等其它信仰迥然不同,如果说宗教与哲学都在努力寻求人类拯救的话,二者的思维路向是不同的:宗教是将人类的拯救寄托在上帝或神的身上,它贬抑的是人,而哲学从一定意义上讲是在褒扬人,它立基于人的自我拯救;哲学的智慧在于不断地反思和超越人本身的现实的生存境遇,不断地追问、寻求和构建理想的生存样式,而宗教从本质上来讲,是在不断地逃离现实、规避现实,与哲学的最大区别之一在于宗教始终不能、亦不敢正视现实;哲学傍依人的理性,宗教则从根本上挫抑人的理性;哲学教育是开启人的智慧,而宗教教化则是在钝化人的心智。哲学的精神与宗教的精神截然不同:哲学是永恒地批判,宗教是永恒地顺随;哲学永恒地追寻自我的存在,而宗教则永恒地消弥我在;哲学是无私的,宗教则是自私的,哲学的思考往往是为了全人类(大我)的生存和进步,而宗教追随则是为了一已(小我)之来世或天国虚无缥缈的永恒幸福。

那么哲学如何才能被信仰?这首先涉及到信仰对象的性质问题。信仰涉及到人的精神和心理层面,是人对信仰对象产生的一种内心确信和持久的信念。而什么样的对象才足以使人产生如此的确信和信念,并使人趋之若鹜、心向往之呢?显然,任何显在的、经验层面的、具象化的、物态的东西均无法使人达致于此,否则只能算是迷信、盲从或个人崇拜。相反,任何信仰的对象都是超验的、形上的,这一点,宗教信仰与哲学信仰都是一样的,所不同之处在于,宗教信仰的对象是先验的虚幻的,而真正的哲学信仰的对象则必须是在经验基础上的超经验性的

存在,它必然有其现实的根基和生存论根基,否则它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哲学,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哲学信仰,至多是披着哲学外衣的另一种形式的宗教而已。马克思哲学以前的哲学就是这种披着哲学袈裟的宗教。在康德那里,现象界背后的“物自体”以及上帝、宇宙、灵魂等都被认为越出了人类的认识能力,是知性或理性所无法把握的,当然也是人所无法经验的,康德的“自在之物”不过是在证明人类认识能力的有限性的同时,给信仰(亦是宗教式的)留下了足够的地盘;费尔巴哈揭示了神的本质不过是人的本质的异化,是人创造了神而不是神创造了人,似乎要与宗教信仰实现彻底的决裂,但最终还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爱的宗教”;黑格尔的绝对观念是理性的,但同时也是宗教化了的理性神。

可以看出,在哲学本体论的超验性、形上性的向度上,哲学家们都是共同的、一致的,都认为哲学本体必须是超验的,但对超验性、形上性内容的理解上不同。马克思以前的旧哲学大都把哲学本体论的超验性与形上性向度同宗教信仰的先验对象相等同,也就是说,他们在竭力地批判宗教,摆脱宗教对人的精神的禁锢,寻找精神的自由,但最终仍无法摆脱宗教的纠缠。他们“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这也就是西方自现代以来,哲学一直在试图摆脱传统的形而上学、不断地宣布形而上学乃至哲学的终结,而形而上学、哲学却始终象魔魇一样纠缠着人类,从未有过终结且永不终结的原因所在。马克思在实践生成论的意义上:将超验性与经验性、理想性与现实性、形而上与形而下真正统一起来,第一次真正彻底地完成了对宗教的批判和超越,并把宗教送进了历史的墓穴。

从这个意义上说,超验性是哲学应有的本性,也是哲学只所以是哲学而高于其他一切科学的本质所在。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指向未来的,超验性、超越性、理想性、形上性在此属同一语汇。马克思哲学就是建立在科学的实践基础上的现实性的哲学理论,而超验性也正是马克思哲学的本性和终极价值追求。这种超验性深深地植根于实践,具有深厚的现实土壤,是与实践的批判本性和革命本性分不开的,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立基于现实,而又不断地超越现实、追求美好未来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的品格和气度。只有理会了马克思超验性向度的本体论,才能真正全面准确地把握马克思哲学的精髓,也才能真正理解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及其所内蕴的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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